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 26 章(修)

關燈
第 26 章(修)

臨近盛夏,院中的蟬鳴聲愈發洪亮,已將近一月未落雨,即便屋中置了冰鑒也叫人煩悶無比。

屋門‘吱呀’一聲,素鳶捧了個紅木食案進來。

那托盤上置了一個青花瓷碗,上頭放置的點心外皮晶瑩剔透,裏邊則是紅紅的醬色,精致無比,素鳶將點心放置露生跟前的案幾上,“娘子,殿下遣人送來的櫻桃畢羅,現下吃,正好消消暑。”

自那日後,露生便再沒同秦玉夜見面,薏合也留在了祁王府,露生並未將她帶回,那日提親,城中百姓便常在背後議論,眼瞧著這風頭要過了,秦玉夜又置了十輛馬車,將聘禮一一送來,叫外頭的人傳得沸沸揚揚。

既這麽,是明擺著不讓她有退婚的想法,若是白府退婚,不單是掃了祁王的顏面,亦是掃了白家自己的顏面,連皇子都不滿意,便是叫外人覺著白家心比天高。

秦玉夜時常遣人送物什來,每次都假意讓白珙同殷夫人知曉,便讓他二人更是滿意祁王,實為一個好夫婿。

露生瞧見這些,便知先前萬邦來朝後,太後時常遣人送來的那些物什,多半是秦玉夜以太後的名義送來的。

這時她略略瞥了一眼,眸中並未有任何喜悅之色,“你吃罷,這點心實為不錯。”

素鳶抿了抿嘴,垂下眸子看著青花瓷碗裏的點心,露生說這點心不錯,想必自然是愛吃的,只是她如今不肯吃,素鳶心裏也知這其中的原委,“娘子,這點心實為珍貴,您還是吃些罷。”

“往後他送來的東西,你便拿去罷,若是不喜歡,分給那幾個灑掃的婢女。”露生淡淡道。思及上次秦玉夜的模樣,她便心裏覺著此人情緒難控。

素鳶聞言只好緘默著,她自小跟在露生身旁,知露生性子是十分固執,說不吃,怎麽勸也不會動容。

這廂在屋內聽得蟬鳴聲又大了幾分,外頭忽而傳來殷夫人的聲音。

“公主,二娘就在裏頭,現下暑氣重,屋裏擺著冰鑒,又是下晌的時辰,這屋門緊關著,不知她是否在睡晌覺,你且稍等片刻。”

話音甫落,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行至屋門前。

素鳶將門打開,見殷夫人身旁的媽媽已然行至跟前,欲要敲門的手還停落在半空。

“素鳶,二娘可在裏頭?起身了沒有?”殷夫人見狀上前問道。

素鳶循聲望去,見秦姝安一身鵝黃衣裳站至殷夫人身後,頭上簪著露生給她做的兔子珠花,且她手中抱著白白一團的兔兔,瞧起來還是如先前那般小。此刻她正將臉別過一旁。

素鳶同殷夫人和秦姝安行了禮,如實道:“在的夫人,剛起身一刻鐘,倒是趕巧了。”

言罷,她看到秦姝安嘴角閃過一絲轉瞬而逝的笑意。

“公主大駕光臨,說要來瞧二娘呢,公主同二娘交好,倒是二娘的福氣了,外頭悶熱,公主快些進屋罷。”殷夫人回身婉聲道。

秦姝安點點頭,同殷夫人笑笑道:“我是來瞧二娘的,夫人不必讓人給我備什麽好吃好喝的,您且去忙罷。”言罷便一人抱著兔兔往屋裏走去。

殷夫人含笑頷首,見秦姝安進去了,便給素鳶遞了個眼色,示意她務必照顧好,素鳶自是明了,待殷夫人走後,便將屋門重新關上。

露生在裏頭聽到外邊的對話,自然是起了身,秦姝安進屋瞧見她後,眸中盡是欣喜,可現下一瞬卻假意裝著不悅的神情。

她將兔兔放置百靈臺上,自個兒坐在圓杌上。

素鳶拿起桌上的茶盞,正欲給秦姝安倒茶,露生便接了過來,“公主來府中,怎的也不讓人知會一聲,我入宮便是,何故跑這趟。”

秦姝安瞥了露生一眼,“我本以為,二娘你是眼光極好的,誰知你竟會看上淮慕池那人,我三哥哥哪兒不好?你竟還在萬邦來朝之日這般,我本不想再認你這個朋友的。”

話及此,倒是將她心裏的委屈重新提起,言罷便嘟起了嘴。

露生聞言一怔,那已是一月多前的事兒了,原來那日在祁王府,秦姝安略有生氣地路過她,便是因著此事,也難怪後來公主不再喚她進宮,她欲找她,卻也沒法子。

雖是如此,秦玉夜將淮慕池和白露湘的計謀都同秦姝安說了,她自是知道露生的難過之處,這時倒也覺著自己戳痛了露生的心,便道:“你別以為我此次來,便是原諒你了。”

露生這時才展笑,將手中茶盞遞到秦姝安跟前,又命素鳶將方才那櫻桃畢羅拿來,“那公主怎麽才能原諒我呢?我親自給公主倒茶,請求公主的原諒。”

秦姝安這時接過露生的茶,清咳兩聲,“那本公主,只好勉強原諒你啦!”

茶盞接過,她將兔兔放置地上,那兔兔一瞬便跑開了,秦姝安這時拉過露生的手,顰著眉目,“二娘,禮部那邊已經選好日子了,大約是兩月後,還是父親過目了的,二娘,你心裏是怎麽想的?”

成親前的事宜繁瑣,半年都算得上十分倉促,三月更是匆遽,“這是祁王的意思?”

秦姝安搖搖頭,“是父親的意思。”

“聖上?”露生略帶疑惑,未曾想聖上竟會為這事兒做主。

“到底啊,二娘你同三哥哥的婚事是定了的,我聽聞一個月前,你同三哥哥鬧了別扭,這一月都不曾見面,你心裏切莫要怨怪他。”秦姝安輕嘆一聲,而後將手覆至露生手上。

“過些日子是盛夏賞荷宴,由皇後親自主持,邀上上京的名門娘子郎君,我母親這些日子身子好些了,屆時可出去散散心,看看這些後生的朝氣,也叫她開心,二娘你呀,屆時可同三哥哥培養些感情,若是一直如此,這過了門,兩人大眼瞪小眼,怎能好生過日子。”

露生聞言‘噗嗤’一聲,平日裏活潑率真的小公主竟如此老成模樣,“公主可是為祁王殿下操碎了心。”

“那可不。”秦姝安抿了一口茶,“我三哥哥呀,雖處處都是讓著我,為人極聰明,可就是在婚事上,笨得很。”

這廂秦姝安又輕嘆一聲,“說來我三哥哥也不容易,兒時淑妃娘娘還在,父親總是去她宮中,她宮中有一處花叢,甚是香郁,三哥哥便時常帶我去抓蝴蝶,正是因為三哥哥,父親才對我更上心些,那時三哥哥面上的笑容可從未停過。”

秦姝安說起從前,眸中閃過一絲喜悅,想來那時的日子於她來說頗為難忘。

“只可惜,淑妃娘娘薨後,父親同三哥哥便再也不愛笑了,那時父親時常到淑妃娘娘宮中,一站便是一日,叫朝中的大臣操碎了心,後來就再也沒去那宮中,三哥哥沒了淑妃娘娘和父親的庇護,我聽聞有一次,竟在飯食中驗出了毒,好在那日三哥哥因著旁的原因耽擱了沒用上飯食,那以後不久,三哥哥便不常在京中了。”

秦姝安拉緊露生的手,“所以啊二娘,宮中暗流湧動,三哥哥難得對一個人上心,定不會負了你的。”

露生聽到秦姝安的最後一句話,竟有種錯覺,秦姝安並非什麽都不懂,而是假意不懂。

深宮之中,又有誰能獨善其身呢?

露生揉了揉秦姝安的發,“你放心罷,我同你三哥哥,定舉案齊眉,相敬如賓。”

秦姝安搖搖頭,“我要你們琴瑟和鳴,鶼鰈情深。”

露生只莞爾一笑,垂下了眸子。

琴瑟和鳴,鶼鰈情深,或許她做不到。

秦姝啊見她這般,以為她是羞赧,便拿起了桌上的櫻桃畢羅吃了起來,吃了好大一口,說話時,都有些含糊不清。

“三哥哥也真是的,這麽好吃的東西,竟也不送一份到我那兒去。”她似是想到什麽,將口中的糕點咽了下去,“我由記得,三哥哥還救過二娘的命呢!”

露生看著秦姝安,略略有些不解。

秦姝安看她疑惑的神情,眨了眨眼,“二娘不知嗎?我聽時聞說,先前去南疆,你們遇了水匪,二娘你落水了,是三哥哥親自救上的。”

露生回想起落水那日,她用盡全力刺向那拖她入水之人,以為自己將要命喪於此時,模糊中見一人用手環住她的腰。

那人……

露生極力去想那人是什麽模樣,閉上眸子,隱約記起那人著的白色圓領袍,衣領上,袖著祥雲圖案。

“那人,是殿下?”露生輕聲問道。

秦姝安抱起了兔兔,“時聞說的,想來不假,但三哥哥可從未承認過。”

她同露生笑道:“二娘還是親自去問三哥哥為好,我今日便是來瞧一瞧你的,現下見你都好,我得回宮了。”

露生道好,親自送了秦姝安到府門,目送她的馬車離去,她才回身,腦中仍想著方才秦姝安的話。

若真是他救的,為何他從不主動提起,知她誤以為是淮慕池所救,為何也從未否認。

正想著,手臂便被人挽上。

露生轉頭看去,見白露湘此刻正含笑地看著她。

“阿姐,你同公主竟如此交好,公主還到府上來看你了。”那雙眸子,倒是像無形之間便把人勾去。

露生將她的手推開,淡聲道:“這是我的事。”

“也是,日後啊,阿姐是王妃了,和公主才是一家人,自然不願搭理我這種小門小戶了。”白露湘抿了抿嘴。

“你若有什麽直說便是,何故說這些作踐的話。”露生甚至都不願再看白露湘。

白露湘哼了一聲,將手中的邀帖遞到露生跟前,“皇後娘娘方才遣人送來的邀帖,母親不得空,只好讓我給你送來了。”

白露湘看著露生的神色,她本是不願送這一趟的,心裏亦想著要不要做些什麽,可如今見露生同秦玉夜的婚事在即,她已然不屑了,待露生過了門,有她的罪受。

思及此,白露湘勾起嘴角,到時候可別受了委屈,回府中哭才好。

露生且才觸到那邀帖,白露湘便將手松開,邀帖便隨之掉在了地上。

白露湘‘哎呀’一聲:“阿姐,我原以為你拿穩了,我還有事兒,便得先走了。”

言罷,她便含笑離去。

露生看著她的背影,不屑地笑了笑,素鳶將那地上的邀帖拾起,用衣袖擦過上頭的灰塵,“真是欺人太甚,叫她日後天打雷劈!”

自上次萬邦來朝後,白露湘在府中竟是收起了往前的好臉色,將自己的真實面目露出來了,素鳶每次都憤憤,卻因著她是下人,不能替露生罵回去。



祁王府錦雲川內,下人頻繁走動,因著婚事在即,府中裏裏外外都盡心打掃了一遍,物件也都是換新的,瞧著祁王每日都心情愉悅,甚至親自指揮物件放哪兒,這般下人們都知祁王是上了心。

卻不想,錦雲川書房的門一關,又是另一番模樣了。

秦玉夜沈著面色,鴉睫的影子覆至面色,眸裏的溫潤已然消失,此時他手執狼毫筆,描繪著畫中的女子,且沈聲問道:“朝中那些人都說了些什麽?”

“府中這動靜不小,他們的眼線估計都如實稟報,說起您,便是成親之喜,先前那些說您要加入這暗流中的,現下也起了疑慮之心。”時聞如實道。

秦玉夜輕笑一聲,“成親之喜當然是真。”

時聞垂眸,腦中盡是那活潑率真的小娘子。

秦玉夜將筆收回,十分滿意自己所作的畫,他將狼毫筆放下,輕拍了雙手,而後拿起案桌上的茶盞,“叫人送去宰相府的東西,都送到了嗎?”

時聞聞言回過神來,“送到了,素鳶親自接的。”

“那便好。”秦玉夜瞥了一眼時聞,“你心不在此。”

時聞不知秦玉夜為何意,卻是行禮請罪,“請殿下明示。”

“何事叫你出神?”秦玉夜淡淡道。

時聞被看穿了心思,自然不敢言,好在秦玉夜並未放至心上。

“賞荷宴,定會有人沈不住氣,且瞧著吧,這可是一場好戲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